close

一股新鮮的空氣,湧上了鼻腔,像是剛發酵的麵包,剛綻放的鮮花,一種興奮,一種滿足,像是小孩子花了好幾天完成了一件作品的心情。
她靜靜地,走出了大門,跟來的時候一樣,沒有太多的表情。
但心底,是完完全全不一樣的。
至少,她喜歡現在的心情。
但這句話,卻在下一秒,毫不留情的打上了問號。其實,打上個大叉叉也無妨。
「你來幹嘛?」
「來接你。」
她冷冷的瞪著眼前的人,把她送進這裡的人。
「走吧,先吃點東西。」
那人回頭,見她還在原地,皺了皺眉頭,「跟上。」
「我不想吃你的。」
「行,你現在有錢嗎?」
「......」

坐在車上,她坐在副駕的後方,望著窗外的藍天,她鬱卒了。
那是,多久以前的事了?
好久好久,貌似也沒有,只是事情太多太多了,在這些年裡,不是誰能承受,也不是誰能承擔的,而她,偏偏還是過來了。
現在的她已經二十五了,而開車的,已經步入中年,三十了。

好老啊。她苦笑著。

當時,還是個十五歲的小鬼呢!
她偷偷地,望著那張側臉。
當時,總是讓她坐在腳踏車後坐的哥哥,總是非常可靠,專心的騎著車,看著前方。
而她,很喜歡抱著哥哥的腰,然後看著哥哥的臉。

我以後要嫁給哥哥。是兒時,多麼有趣的玩笑。

但若是能嫁了,該有多好?
她再度望向窗外,將眼淚含在眼下。

看到了,太多的醜陋。包括,自己。
從何時開始,懂了這些規則的?這些沒有任何人會說的規則。
誰的地盤,誰的領地,誰是主人,該低聲下氣,還是該直言不諱。
她曾經是多麼希望,希望哥哥能出現在眼前。
在她最需要哥哥的時候。

能解救她。讓她不再感到罪惡。

她獨自一人,面對的是兇狠的野獸。
那眼神裡,只看的到殺意,見不到任何的情感,哪怕是一點點的憐憫。
哥哥,你在哪裡?
她忍著淚,忍著傷,她早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。

但是當他出現的時候,卻讓她希望,她的希望未曾發生。
多年後的重逢,她是犯人,他是警察。
她看到了。
她看到了,他見到她剎那的驚訝,她看到了,他銬下手銬時眼裡的悲痛。
他看到了,她不想看到。

被人扒光了衣服,還連同著最汙穢的過往一同揭開。

命是如此殘酷,人總在逼不得已下,選擇了一條路,應該是命給的路,卻同時是自己選的,因為是自己選的,是自己一手將自己推向了火坑,這時候跟命興師問罪,實在太過難堪,比面對現實還要難堪。
她努力地穩下情緒,車子剛好頓了下,目的地到了。
開了車門下車,她望著有些不熟悉的街道,遲疑還有不安。

入獄的那天,她都不斷的問自己,出獄後要做什麼?
老樣子。這或許是最好的解答。
是啊,這才是她最熟悉的。
那警局外的尋人啟事老早就沒了她的照片,就算現在被哥認了出來,家裡的人對於這樣的"家醜",肯不肯來認領一下都還是個問號。
在她服刑的日子裡,只有哥哥會定時來看她而已。
其他的人呢?
一個也沒有。

無所謂。這或許是最爛的藉口。
也或許,她真的無所謂了。

在外頭混生活,到頭來還是要靠自己。
就算今天,她沒有經歷那些過往。

哥哥領著她走進一家餐館,一家不大,但看得出來很受客人歡迎的餐館。
不是吃飯時間,卻仍然滿滿是人。
她看著一家子和樂的吃著飯,坐上的孩子垂著涎,等著媽媽將蝦殼剝掉,阿公笑容和藹地夾菜到孩子的碗裡。

好陌生,卻又好激動的感覺。在心底,旖旎著。
是多久以前的幸福?原本應該屬於她的幸福。
但現在是想都不敢想的幸福。

「你還好嗎?」她回頭一望,是哥哥關切的眼神。
搖搖頭。
「沒事就好。」只見哥哥往裡頭走去。
不是來吃飯的嗎?她遲疑了一下,還是跟了上去。
打開了門,是一個階梯,「上樓吧。」
「這裡是?」
「上來就知道了。」

昏黃的燈光,來自樓上,她小心翼翼的走著,這有些陡的階梯。
走到盡頭,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神桌,神桌上頭供有著觀世音還有神祖牌,兩盞紅紅的光明燈正亮著。
一旁的牆面上,貼著許許多多的剪報,大大小小的,都是失蹤兒童的訊息,還有著幾張火車票,到過新竹、台中、台南、高雄還有花東,全台幾乎都繞了一圈了。
她愣愣地回過頭,只看著哥哥在一旁點起香來。
「來跟爸媽說一聲吧。」

 

「妳回來了。」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    創作者介紹
    創作者 莫實moshi 的頭像
    莫實moshi

    [莫實夜夢]

    莫實mosh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